聂树斌案的口供分析_北京德润律师事务所

德润法评

聂树斌案的口供分析

来源: 德润

2017-12-09

作者：刘家辉

从5月4日的网络上得到聂树斌案的一审的口供以后，熬夜两晚进行梳理，终于把他的口供涉及的关键数据统计出来。根据该口供统计结果，可证明警方诱供存在，并排除聂作案的可能性。
我的方法是在EXCEL表格上进行统计。这是我经常用的办案方法。只有在表格上，才能方便进行对比。先用一张表格做一个初步的信息处理。需要统计的数据一共10项，分别是：供述的时间、地点、办案警官、供述的作案时间、聂对康的描述、作案过程、关键证据（衬衣来源）取得、回家情况、笔录名称及页数。
一共要制作三份表格。表一是最繁重的工作。供述的时间、地点、办案警官、作案时间、笔录名称及页数都很简单，对照往上填写就行。但是案情及人物必须进行尽可能全面地录入。我先按案卷的页码进行录入。很可惜网上图片页码有一页缺页，还有许多不清晰的，只能尽可能还原。我用表二进行处理，按时间先后进行排列，对具体案情进行精练表述，然后用表三进行统计分析。
从网上获得的案卷中，聂案口供一共是9次，分别是：1994年9月28日、9月29日、9月30日、10月1日两次、10月9日、10月17日、10月25日、10月31日。
经过上述录入、处理和统计，数据分析如下：
一、关于作案时间，聂共交待过五次，都没说具体是哪天。按其94年8月初未到厂上班，车间主任对其批评为界定点，9月28日交待是批评次日，29日交待是当日，10月1日交待是次日，10月9日只说8月初的一天，几号记不清，10月17日交待又是当天。以上日期可见，聂不清楚作案日期是哪天。作案日在车间主任批评次日和当日之间反复。
二、聂对康的描述一共是三次，分别是9月28日：30来岁，身高1.50米多，长圆脸；10月9日：年龄25、6岁； 10月17日：有1米5、6的样子，中等体态，脸是上宽下尖，30来岁。从三次描述可见，聂对于康的年龄和长相并不确定，尤其是10月9日供述，年纪比康小了10岁，差别巨大，另长圆脸和上宽下尖显然有较大区别。
三、关于关键证据即那件花衬衣的来源和取得方式，聂一共说了六次， 9月28日交待：衬衣在三轮车把上搭着；见没人下自行车走到三轮车那拿走，偷是为了自己穿，不知男式女式，没试；9月29日写的“检查”上说：“从三轮车把上看到一件旧的半短袖上衣（男式女式不知道），我想这件上衣我穿着一定合适，要了他的吧。”10月1日两次交待：“从张营村一个堆破烂的地方取得花衬衣。从一堆烂砖头上，反正是脏东西上捡到。警察问为什么原来说放在三轮车把上？聂说，原来我没记清，经过今天上午到偷衣服现场看，记起来不是从三轮车上偷的衣服。10月17日，又交待从三轮车把上取得。9月28、29日最先交待从三轮车把上取得，后经10月1日两次确认是堆破烂的脏东西处得到，但在17日却又说是三轮车把上取得；10月25日，交待从破烂堆上取得。10月17日才说从三轮车把上取得衣服，25日又说了不同的地点。且取得方式与9月28日下自行车走过去取不同，是没下自行车，两脚着地后，一手扶把，一手从破烂堆上拿了花上衣。
从以上关键证据花衬衣的取得来看，供述不稳定，出现交叉反复，取得的地点及取得方式都不同。事实上收破烂的梁老先生在9月29日及10月22日的证词中均对丢失花衬衣不确定。再说，聂对男式女式都不知道，怎么知道自己穿上一定合适？
四、最重要的作案过程，关键细节没有一次一样。
（一）、最早的供述是在9月28日，很详细，笔录共10页，按动作精练成15个大致情节如下：1.搭讪康，把她别到道的西侧，她推自行车准备往北走；2.我就下自行车，放倒我的自行车，再抓住她的自行车后椅架；3.她喊人，我打了她两巴掌，撕打，拽她到玉米地；4.用拳打她头致其昏迷；5.脱裤子准备强奸。想起俩自行车在路上，怕别人看到，又提裤子取路上倒的两车推进玉米地；6.为勒她，拿车把上的衬衣。正好她醒了，就用衣服勒了她；7.怕离路近，就把女又往地里拖了两米多远。此时不忘记观察玉米倒伏情况；8.第一次强奸未成功。因为她的裤衩只脱到膝盖下边；9.裤衩全脱下来时发现她的鞋一只没有，一只是红塑料凉鞋；10.第二次实施强奸成功；11.怕她醒了又勒了她几下，扒下裙子带上裤衩走；12.后更正先脱裙后勒；13.把她的自行车往玉米地里推了推，然后车撺玉米地内了；14.出玉米地拿她的连衣裙和裤衩往西走，到西边小道里的烂草堆里埋了衣服；15.往北从新华路走获鹿县就回家了。警察问把她的自行车撺到什么位置？聂说：在这个女的北边2.3米的地面。车把朝东，倒向方向没看。自行车比女的躺的地往东一点。（案卷第P051)

（二）9月29日的“检查”总共满满的5页，与28日的供述大部分一致，细节上有2.先抓住她的车把而不是后椅架，聂抓了车把后才下车，将车放倒在地，与28日抓康车放倒车的顺序不同；8.直接脱下女裤衩强奸，与9.28聂说先把女裤衩脱到膝盖不方便致第一次强奸不成功，脱了裤衩才成功不同。29日称因第一次强奸是两手扶地，送两三次没成功，然后单手扶地一手扶自己小便处才成功。
（三）10月1日交待用自行车别倒女的。共4页。拽女到了地里打昏直接强奸。事毕才用捡的衣服勒人。与以前的供述不同，直接是别倒，不是别康女到路西下车。进地强奸没有谈到自行车在路上倒着的事，没有谈到强奸的细节，也没有说勒人的衣服怎么到手上的。
（四）10月9日交待，直接将女从拽到玉米地里说，用拳头打昏女后，与1号交待的不同，用捡的衣服先勒脖子，然后撩裙扒裤强奸。起来穿好衣服，又勒了她脖子就跑了。10月1日、9日的笔录很简单。
（五）10月17日交待很完善。共计8页。与前面交待的不同：1.此次女被别后推车向南，聂先用右手先抓住她的自行车把，后下车，车倒在路上，女往前推车。与28日交待的第2点不同，女被别后是掉头向北，此次却说向南。2.与10.1交待直接别倒女也不同；3.实施强奸时先脱裤衩到膝盖下面，第一次未成功。与28日因脱到膝盖不方便第一次没成功不同，也与29日所述完全脱下女裤衩不同，而是裤衩在女膝盖上时，单手扶地单手扶自己小便处往里送才成功，虽然都是两次才成功，但供述的三次每一次的细节都不同。4.第二次强奸成功后，事毕先用脖子上的衣服勒了勒她，28、29日交待的是先脱裙后勒。5.然后脱裙，又脱了她的裤衩，与28、29号交待的脱裙带上裤衩的情节不同，因为本次交待的是裤衩只脱到了半截，还得与裙子一起脱下来。最后才能拿着这两样东西藏起来。
（六）10月25日的笔录共6页。警官问话，你强奸被害人时，把她的连衣裙撩到什么位置？聂答：前面撩到了胸部，背部撩到了她的腰上，屁股下面没有垫着裙子。强奸完以后没有擦小便处，从她身上爬起来直接提的裤子，那天回家后洗了澡就洗了衣裤。这段是给女裙子和裤衩上没有检出精斑作注解。
（七）10月31日笔录共5页。聂供述，那女鼻子和嘴都出血了，但出得少，好像没流到她的裙子上。警察问，你在北郊区分局交待的情况属实吗？聂说：大的情节都对，强奸那女的情况对，作案时间跟偷花上衣的地点，还有被害女出血情况没说清楚。我强奸完以后离开现场时，那女的不能动了，不是昏迷着就是死了。此口供是给女裙子上有少量血迹但没有检出血型作注解。
这两天的口供是为了给送检的裙子裤衩检测结果准备的。
在2015年山东高院的听证会上，原侦查人员谷某2005年3月26日证：“聂口吃得厉害，一天说一点，所以他交待了三四个晚上，才把整个犯罪过程交待清楚。”我很想知道口吃的聂树斌交待了三四个晚上的笔录是什么内容？如何从一点一点然后在28号交待出来这么一份细节完善的供述的。在这份供述中，聂将自行车往里推时，车倒下距尸体2.3米！这充分说明聂口供不是自己供述的，而是警察帮写的，只有警察经过现场勘验才清楚那个准确的数字。另从聂准备实施强奸，又想到两车倒在路上去推车；发现凉鞋的情况；观察玉米倒伏的情况，都与一个实施强奸的犯罪分子注意力的分配完全不相符合，且与通常语言习惯不符合。这份最完善的口供证明警方是事先做好的笔录，但由于太关注与勘验现场的情况相符，反而画虎不成而类犬。
五、作案后的表现
作案后的表现与犯罪分子通常仓皇出逃的情况不同，聂两次交待作案后准备到同学家睡但没有，又在电影院人群集中的地方待了一会。又想等同村人一起回。这说明聂不怕别人看到他。根据当地的气象资料，94年8月3日到5日天天有雨，泥土湿粘。难道聂刚从玉米地实施奸杀，身上没有任何打斗泥土痕迹？下午6点多钟天还大亮着。那康女的反抗能量一点都没有在聂身上看到，事实上康还习武。根据笔录，聂竟然没有受任何伤。
警察只关注到聂说谎拉料车坏了的事。根据聂车间主任提供的证据，聂的确是负气出厂，然后好多天都假装上班，必然会对父母撒谎。警方只关注到作案时间，却没有关注到聂供述中隐含的他的正常思维。
经过以上的证据比对和分析，除了警方隐藏28日之前的笔录，造成公众对警方重大不信任以及证据的真实性存疑，即使凭借现有的几份口供，仍可以得出结论，聂作为奸杀康的口供证据虚假。以上分析可证聂的口供是警方一点一点诱导出来的，但是由于聂不是凶手，他对作案的关键细节怎么陈述都会出问题。毕竟谎言是难以记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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